美国医院救死见闻

Doraemon

　刚到美国，住在一所小公寓。邻居中有一对华人夫妇，男的在中餐馆洗碗，女的当侍者。一天半夜，楼外警灯频闪，开窗一看，许多“白大褂”在忙来忙去。第二天听说，那个女的病了，宫外孕。我不由得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― 美国是世界上唯一没有全民医疗的发达国家，且医疗收费之高也属世界之最。这家人属于非法居留美国，不可能有医疗保险。邻居女主人是急诊，全程下来起码得一万多美元；如果情况不好，两三万美元都打不住。就他家那点儿收人，还有两个孩子，咋整？第三天，那个女的出院回家，几个中国朋友前去探望。问起医药费，那位尚显虚弱的女人操着粤式普通话兴奋地说：全免了，不要钱的。美国可是一个医疗机构完全市场化的国度，医院经营的唯一目的就是赚钱，怎么会把一个没有合法居留权的“外国人”的 1.3 万多美元的医疗费全部免单？

  这源于美国的医疗制度。当一个患者面临生命危险时，不允许医院和医生见死不救。救活救不活另当别论，但你得救！当邻居女主人被救护车送到格罗斯医院急救中心时，假如医生发现她是偷渡客而拒不治疗，假如急救中心发现她没有医疗保险，假如医院看到她没有能力支付这笔高昂的医疗费用而拒绝救治，医院将为此付出更为高昂的代价。美国的法律规定：

  第一，值班医生和急救中心的值班负责人将被判刑；医院院长将被迫辞职。他们的人格和医德将受到社会与媒体的无情抨击，而且这辈子就将与医疗界彻底无缘，任何医院都不会雇用他们，下场会相当惨。这是任何一个医界人士绝对不敢犯的“错误”。

  第二，担责的医院将遭到社会、媒体、众议员和参议员的严厉攻击，前往就诊的患者也会锐减，医院可能因此亏损甚至破产。

  第三，医院将为死者付出巨额医疗事故赔偿， 100 万美元可能都是小数目；同时，法官还会判处医院巨额惩罚性赔款，数额远远超过医疗事故的赔偿。

  显然，“见死不救”是一个赔大本的买卖，精明的医院股东（资本家）是不会干赔本买卖的。那这笔钱谁出呢？邻居女主人说，由医院自我消化。为什么？一是因为美国政府就是这样规定的，谁“救死”谁负责。二是医院也从“救死”的善举中获得了巨大的社会效益。

  效益之一：提高了医院的声望，增加了就医的患者，使自己在与同行的激烈竞争中占了上风。效益之二：提高了医生的知名度，他（她）将受到公众与同行更多的尊重，也许还会有别的医院来挖他，许以更高的工资和福利。毕竟，“救死”都是急难险重的病例，有助于提高医生的医术水平与经验。这是医院的一笔无形资产。

  我后来得知，“救死”并非完全由医院“埋单”，当“死”等于“急”时，某些“救急”的费用就要由政府掏腰包了。那么，当政府掏腰包时，医院“乱收费”怎么办？美国有招。美国政府每年向保险公司购置大量的医疗保险，专门用来给穷人“救急”。穷人的医疗费用由保险公司直接支付。显然，医院的目标是盈利，也就有着“不急症急治”、“急病特治”的冲动，通过收取更多的费用赚取更多的利润；同样，保险公司的目标也是盈利，面对医院提供的账单，会想方设法剔除“不合理收费”，以节约支出。博弈的结果是，医院尽可能地为患者好好看病、检查，以便收取每一项费用；保险公司则雇用大批医疗专家，尽可能防止类似患者手指断了却被医院拉去做“脑核磁共振”等超常规检查。政府呢？既是医疗纠纷的仲裁人，又少操了大量的心。当然，不死不急之症还是要由患者自己“埋单”。